无事生非

【栖因】永不分开的公式18

Chapter.18

他们吵过很凶的架，

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，

但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对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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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播出后反响出乎意料的好，制作方趁热打铁又给两名主演加了几场宣传活动。两人在后台坐在一块儿刷手机，等着节目录制。

几乎是一夜之间，朴栖含的粉丝数量翻了几番，那些当初骂他不符合原著的恶评被掩盖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惋惜他刚火就要服兵役的声音。大家都说要不是朴栖含三月初就要入伍，近期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不说，之后说不定也是片约、代言不断。

朴栖含见网友和粉丝说得义愤填膺感同身受，然而最感慨万千的莫过于当事人本人——是啊，不早不晚，偏偏是这个时候。

“哥签了npio？恭喜了，以后就是货真价实的‘朴演员‘了。”朴宰灿也听到了一些消息。

“都是多亏了这部剧，宰灿也有很大功劳。”朴栖含说得真心实意。

对方对这个说法似乎不甚满意，眨了眨眼睛问：“哥没有话要对我说嘛？”

朴栖含以为又是小朋友的撒娇，没带犹豫地说：“哥请你吃五花肉！”

朴宰灿摇摇头，语出惊人：“我好像喜欢哥。”

“啊？”朴栖含在朴宰灿的直球下慌乱地几乎忘了表情管理。

“哥不喜欢我吗？明明对我很好很照顾。“

朴栖含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一贯以来的做法少了些边界感，或许确实会引发意想不到的误会。尤其是朴宰灿年纪小，他怀疑对方是不是错误地代入了剧里角色的感情，于是耐着性子开导，“你还小，分不清什么是真的喜欢。”

“我已经二十二了，我能分清。”朴宰灿看着他，语气里透着一丝倔强。

朴栖含停顿了一下，身体不易察觉地远离了一些。

“那是错觉，毕竟你从来没看到过我糟糕的样子。”

那个见过他糟糕样子，却一直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。

十八岁第一次见面，就没礼貌地取笑他的发型难看，但又拉他去最贵的理发店自掏腰包请他剪头发，然后夸他帅气；跑到他校门口找他玩，遇到他被同学嘲笑欺负，就一身正气质问对方，把人赶跑后说以后有自己给他撑腰；每一次都在队里带头取笑他唱不上高音，但只要他一露怯担心自己唱歌不好，就拼命夸他唱得好听……好像鼓励和维护朴栖含已经成为郑因成刻在DNA里的条件反射。正因如此，这么多年他心甘情愿一直紧紧地跟在郑因成身后，是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无条件地接受他，包容他。

没错。这十年里，他们吵过很凶的架，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，但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对方。

即使是现在，朴栖含好像也只是在等郑因成消气之后回来，冲自己咧开嘴笑得露出两颗兔牙，然后一如往常叫他“承俊哥”。

朴栖含充满歉意地看着朴宰灿，“你真的很像我的亲弟弟，年龄也相仿，也很可爱，所以忍不住对你好。如果因为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困扰，哥真心地向你道歉。”

“知道了哥。”朴宰灿被朴栖含那怜悯的眼神搞得有些尴尬，摆摆双手，“是我单方面享受了哥那么多照顾，哥不用觉得抱歉。”

朴栖含看着眼前的朴宰灿，不由得想起过去的郑因成总是很多顾虑，但他此刻突然懂了，连那些顾虑都是他爱他的证明。朴栖含只知道自己对郑因成的感情坦诚、热烈、不计后果，不曾认真想过两个成年男人的爱情哪有那么容易，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。

朴栖含突然感到有些荒唐，自己在不该多想的地方想得太多，该多想的地方却想得太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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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朴栖含入伍在即。入伍之前约了李东源他们一起吃饭。

金智勋调侃朴栖含离开220时说好要请的那顿饭终于可以补上了，朴栖含则坚持要他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。

几个人有段时间没见，均高兴得喝了不少，更别说朴栖含一个即将入伍的，更是一杯接着一杯没停下过。喝多了有人开始调侃朴栖含的剧大火，可惜过不了几天就要入伍。

朴栖含摆摆手，说时运不济，自己大概没有红的命，两年后退伍又不知是什么光景。

吴熙俊带头举杯，说祝栖含哥的演员之路越走越顺利。

这杯下肚，朴栖含直接醉得趴在桌上，眼睛泛红。突然问起来，“你们和因成联系了吗？”

其余三人面面相觑，交换了一下眼色。

“有啊，不多。”金智勋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。

“因成哥又顺走了东九的东西。”吴熙俊扯开话题。

李东源会意，接话道，“啊，那家伙。那天我们三个送他入伍，晚上回家洗澡发现我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都不见了，我才意识到原来合租以来他从没买过沐浴露和洗发水，一直都是用我的。”

吴熙俊笑得前仰后合。

“他不太和我联系。”朴栖含完全笑不出来。

“在部队里用手机非常不方便吧。”李东源宽慰他。

“从入伍前就经常无视我了。”

金智勋突然一本正经，“你那时很忙啊，不是一直在应付电视剧的事么？”

朴栖含张了张嘴，无法反驳。

“你在吃醋吗？”吴熙俊歪过头问朴栖含。

“熙俊，张嘴~”李东源用包好的烤肉堵住吴熙俊的嘴，然后转头对朴栖含说，“他不想你因为他分心吧。你又不是不知道郑因成，他完全是把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。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部队里啊。”

一阵沉默，几个人都没有说话。

金智勋突然站起来往洗手间方向走。过了一会儿李东源见他没回来，担心他在哪醉倒了，便跟过去，发现金智勋正在洗手池边上接水往脸上扑。

李东源抽了纸要给他擦脸，“怎么突然不高兴了？”

金智勋躲开，由着水珠滑下脸颊，红着眼眶不满道，“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。如果他能把哥哥当得更称职一点，多尼就不会一直想要瞒着他。”

“不是的，多尼本来就是那样的人，不希望别人为他担心。”李东源说着去拉金智勋的手腕，坚持给他擦了脸，然后将人往桌子那边带，“待会不能给人脸色看了，知道吗？”

金智勋不情不愿地答应，“知道了。”

两人回到桌上，大家却已经没了什么兴致。吃也吃得差不多，喝也喝得差不多，便决定散伙回家。

李东源让金智勋和吴熙俊先打车走了，自己则陪着朴栖含等代驾。

酒精让朴栖含晕晕乎乎想要睡觉，但这个疑问又始终堵在心口。

“东九啊，郑因成他，到底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？已读不回？还把我这个哥放在眼里吗？”

李东源盯着朴栖含看了好久，久到朴栖含觉得自己可能是醉得不行，竟然从李东源的眼神里看到了怜悯。

最后李东源叹了口气，“他没有对你说过他的病对吗？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
“多尼不让我们告诉你。其实不止是你，开始他也一直瞒着我们，可能是觉得没那么严重，也可能是想一个人扛过去。你离开公司之后，他时不时地不在状态，当然，我们都能理解，以为只是普通的心情不好。直到有天他出现在客厅，却突然倒了下去，我被他吓了一跳，才知道他已经定期接受治疗一个月。但是不知道是粗心大意还是什么，他并没有按时服用处方药，所以情况越来越糟。”

朴栖含安静地听着，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，他不知道终点在哪。

“那段时间熙俊也准备发退团声明，我和智勋情绪也不好，又忙着应对一些事情，我很抱歉哥，没有照顾好多尼……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他开始不愿意让他父母知道，但我和智勋还要上班，没办法时时刻刻照顾他，更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，所以我们劝了他之后把他送回他父母家了。后来我和智勋也分别陪多尼去了几次心理诊所。你也别太担心，他已经调整得好了许多才去入伍的。而且抑郁症和恐慌症，在我们这行也不算特别罕见，他会慢慢好起来的。”

李东源眼见着朴栖含变得失魂落魄，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。

“我知道他可能并没有告诉你，但没想到他入伍那天你说没空来……你们在赌气？”

“嗯。因为他总是不理我。”

“啊我真是，”李东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“你们两个好好的不行吗，郑因成这个笨蛋就差把他爱你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不是吗。他申请提前入伍的时候做了多少心理建设，求了公司多久，你真的完全没想过吗？”

朴栖含听完李东源一番话早已懊悔不已，恨不得立刻回到2月8日那天扇自己两巴掌，为什么三十岁了还幼稚地和最重要的人赌气？赢了又怎么样，又能得到什么？

但他更想马上跑到郑因成的身边，看着他，抱住他，确认他完好无损。

然而朴栖含哪一样都做不到。

“现在离部队休息还有15分钟。如果晚上没有训练，他应该是可以接电话的。”

朴栖含立刻拿出手机打给郑因成——没有人接，不禁急火攻心，拿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打字。

「郑因成，你现在必须立刻马上给我回电，否则后天我就从入伍仪式上逃跑去找你。」

不到二十秒，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那个很久没见但依然熟悉的号码。

“你……你不要乱来。”郑因成的声音有掩盖不住的慌张。

“为什么一直不理我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要骗我，我都知道了。”

“不是……我没打算骗你……”

“你觉得你一个人在演英雄片吗？什么都不说？我就这么不能让你依靠吗？”

对方没有回答，但朴栖含似乎又听见了微弱的叹息声，心里一阵急躁，“呀，郑因……”

“朴承俊，你现在是在对我发火吗？”郑因成打断他，那声音像是在极力压抑情绪，说到最后却仍然因为颤抖而变了调。

朴栖含愣了一愣，“不是的”三个字还没说出口，只听见郑因成继续说道：“我病了是我的错吗？你知道你为那部剧做的宣传，我不敢看又忍不住去搜，看到你和别人在一个屏幕上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快疯了。但是就算生病是我个人的问题吧，所以我一个人来消化就好了，我这么狼狈的样子，哥千万不要看到啊。哥就安心地工作、拍戏，不要因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分心，这就是我全部真实的想法。你知道你刚退出KNK的那段时间有多消沉吗？后来你进组、拍戏，虽然每天都很累但我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开心，也充满期待，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，我只想看到你振作起来。”

郑因成一股脑儿地说完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，心想最终还是被朴栖含看见了他这番狼狈不堪的模样。他很嫌弃地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，从生病以来掉眼泪的次数快要赶上过去二十几年的总和。

“因成……”手机那端的朴栖含也开始哽咽，他艰难地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，“多尼啊，对不起，是哥的错，我应该早点发现的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不重要，而是非常重要的事情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可以原谅我吗？”

“大概吧。”郑因成吸了吸鼻子。

“那，休假的时候，请你吃outback好吗？”

“嗯，那样的话就原谅哥吧。”